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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花魄】(03-0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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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顽童本色

字数:15339

2022/04/06

上一章标题错误,实为第一第二章

第三章

游县东市,白日里头全县最热闹的地方。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@gmail.com 获取最新地址上至勾栏教坊,下到游民走贩,无

物不包,应有尽有。尤其是这条百兴街,真个热闹,人头攒动。里头什么都有,

插标卖货的游商,立课开卦的相士,舞刀枪的杂耍,口若悬簧的说书人。最多

的那当然是赶集看热闹的,甭管有没有钱,有多少钱,看到兴头叫声好,拍个手,

声音要大要响,就算是卖老鼠药的,也要塞两颗让您尝个鲜——山楂子末搓的,

酸不拉唧。能不能药死老鼠不知道,人尝了非得酸掉两颗门牙。

和百兴街相邻的就是教坊青楼,一群鲜衣明冠的达官贵人也爱看热闹,怀里

搂着花枝招展的歌妓,有说有笑,饮酒作乐,对着底下的各式把戏叫好。看的起

了兴致的,直接赏钱就丢了下去,底下人接了要作揖给上头的贵人道谢,这样感

恩戴德的场景远比杂耍要来的爽快。也有人缺德的,不扔赏钱,把怀里歌妓的抹

胸扯了,倒不是丢下去,而是把歌妓那对又大又圆的奶子给底下人亮亮相。歌妓

发个嗲,害臊地挣扎着扑在男人怀里,窗户一关又是一顿白日宣淫。

东市百兴街有个驼道士叫裴秋宏。这人驼着背,跟虾米似的,背后别说看不

见脖子,连头上那朵象征着道术的高髻都瞧不见。驼道士浑身邋里邋遢,一身道

袍瞅着都发黑了,最亮的地方在领口,被腮帮子磨得又白又亮。反倒是那副长髯

和道士髻打理得一丝不苟,按裴秋宏的话来讲,这是他得传道术的证明,马虎不

得。

裴秋宏有什么本事喔?他吹自己可上九星揽月,可下五洋捉鳖,念咒引动风

雷,大旱降甘霖;起课请神上身,刀枪不入。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那是不想和普

通人产生距离感,到真正要紧关头才显露真本事,那也是缘分未到,在场看把戏

的都没那个福分。谁信喔,谁都不信,但裴秋宏能在百兴街站稳脚跟靠的是一手

绝活戏法。

百兴街变戏法的多,来来去去每年有不下三四个,每人能比得了裴秋宏的,

大多被看惯了裴秋宏的老看客们倒喝彩撵走了,到底还是裴秋宏的戏法有意思,

捉摸不透。

非要深究,裴秋宏戏法大抵也逃不过变来变去,但因地制宜的即兴表演更有

噱头。一根纳鞋底的长针,往地上一插,裴秋宏脚踏天罡,口念咒令,使了一窝

蚂蚁出来表演个闹龙宫群蚁夺神针。这些个蚂蚁有演龙王的,有演老鳖的,还有

演虾兵蟹将的。裴秋宏指名道姓,这是谁那是谁,配合蚂蚁的表演也是活灵活现。

尤其是那个孙猴子,真真把纳鞋底的针从地上给拔了起来,惹得众人大声叫好。

当时有个在楼上喝酒听曲的贵人听得楼下叫好连连,也搂着歌妓下楼看把戏。

裴秋宏问那位貌比仙子的歌妓借了根簪子,念动法咒,往空中一丢。一只红毛蝙

蝠就飞了过来,衔住簪子倒挂在了裴秋宏展开的袖口上。

先不说白日里哪来的蝙蝠,光这只红蝠的寓意也是大吉大利,把贵人哄得高

兴,赏了裴秋宏。贵人给的赏银不多,但一两年吃穿用度还是没问题的。可是这

裴秋宏第二天还是穿着那身腌臜的旧道袍来演戏法,也算是百兴街的一位奇人了。

六月天气愈发炎热,即便一大早上太阳还没高挂空气中也跟烘了水气似得,

蒸得人直发汗。百兴街上人明显少了许多,很多人赶个早买了东西就匆匆回去了,

不多逗留,但街角一处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,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淫贱的浪

笑和叫好声。有不避男女之嫌的婆娘挤进去瞧了一眼又红着脸挤了出来,嘴里啐

道:「裴驼子整天把些下流腌臜的把戏。」

但这并不妨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笑声一浪高过一浪。

人群里头裴秋宏今天也在表演戏法,他手里握着一只埙,吹的调调也不过是

宫商角徵羽的平调,甚至因为埙的缺口破损吹出来的音声还有些走调。人们都围

着裴驼子听埙显然不可能,大家关注点在裴驼子面前那只不及膝高的小人儿身上。

这个小人身形虽然矮小,但却不似侏儒那般三焦不调连身形骨骼都走了样。

小人身体比例与常人无异,头、身、腿长该占几分就占几分,更像是从图画书里

头一样大小直接走出来一般。

不仅如此,小人还是个蝉鬓蛾眉的窈窕美人,妆点成了仕女模样,在裴秋宏

的埙声中翩翩起舞。

小人仕女的翠绿宫裙被截根而断,留下的布片堪堪遮住臀线,上身的罩衣也

是似笼非笼,一对珠玉一般圆润的乳房几乎整个漏了出来,在翩跹中波浪起伏。

两根玉著般的腿子秀颀挺拔,足尖在三个倒扣的碗底轻点,这就是给小人搭建的

简单舞台。三只青花碗纹丝不动,上头的小人轻若无物。虽然埙声走音,毫无节

奏,但小人的舞姿却行云流水,充满律动感。舞动着舞动着,那条纱衣也飘落了,

露出底下白璧般的背脊,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高呼叫好。这些男人大多面红耳赤,

平日里哪能见到如此香艳的景色,恨不得趴在地上把眼珠子贴在小人身上看个通

透。

小人的舞姿越来越急越来越快,埙声却依旧不紧不慢该跑调的还是跑调,有

损意境,但没有人在意这些,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三个碗盏上的小人身上。小人

跳着跳着亵衣也飞了出去,没了最后的约束,小人的那对乳房跳的更加欢快了。

埙声闭,宫裙落,小人绷直双臂伏在了碗底,满脸娇羞,裴秋宏拿起一块泛黄的

绢布把小人盖住,然后拿起他那锈迹斑斑的聚宝盆。

「有钱捧个钱场,没钱您也捧个人场嘞。老道生活不易,耍点把戏,就逗

一乐。您要是开心了,掏一文两文,赏老道一顿饭钱......」裴秋宏手里捧着聚宝

盆,对着围观的人唱诺。

有没看过瘾的喊道:「裴驼子,你怎么就停了喔?时候还早喔。」

裴秋宏嘻嘻一笑,佝偻着背把聚宝盆递到那人身边:「老道早些时候就讲明

白了,她虽然是昨日东华帝君与我对弈输给我的精灵,但此处不比仙界,舞蹈太

过耗神不可持久,明日等精灵元气充沛,还望各位再来捧场。」

那人无奈摸了三文铜板,嘴里道:「东华帝君输给你的仙子你拿来卖?」

裴秋宏谢了句,方道:「仙界精灵不拘人伦。」

游县百姓就讲究一个面子,你看乐了,甭管有多少钱,起码得掏一个子的赏

钱出来。不然左右都是本地认识的,给多给少没人管,不给丢不起那人。裴驼子

手捧聚宝盆,一个个道谢,转了一圈也收了有五六十个铜板,也算是做了一早的

好生意。

人群多多少少给完赏钱,裴秋宏也要收摊,都散去了,唯独留下了个肤色黝

黑的小子,怀里抱着拿布裹好的“棍子”,有三尺长,蹲在那伸着脑袋往白绢里头瞧。

裴秋宏认得这小子,是张铁匠的学徒,他把聚宝盆里的铜板在小子耳边晃得

直响,喊道:「陆事非,看什么喔?」

少年耳朵震得发疼,讪讪道:「道爷,你的小仙子真漂亮。」

「多谢夸奖。」裴秋宏晃了晃聚宝盆。

「道爷,我没钱......」小人穿好衣服掀开白绢,还不忘朝陆事非抛了个媚眼。

「没钱小小年纪还来看大人的把戏?」裴秋宏打开一旁的方笼,方笼上头盖

了一块黑布,从笼门隐约能看到里头的迷你型床褥,小人进了方笼裴秋宏就拿黑

布盖住方笼。

陆是非看的眼馋,问道:「道爷,你这仙子从哪来的?」

裴秋宏一手拎着笼子一手撑起阳伞:「实话不瞒你说,大树上掉下来的。走

着走着砸老道头上了,还好老道发髻松软,没摔坏。」

陆事非跟着站起来,“棍子”扛在肩上:「这天生的仙子道爷你也敢拿出来卖,

不怕五雷轰吗?」

裴秋宏对着陆事非的屁股就是一脚:「跟了老道就要有为生活牺牲的觉悟!

赶紧干你的活去吧,当心我喊张二来,让你吃不了兜着走。」

裴秋宏力道不大,陆事非还是跌了个踉跄:「臭驼子,树下捡的谁还捡不到?

等我捡到了给你长长眼。」

「哈哈哈,你要捡到了,老道我背朝下给你翻个跟斗。」说完和陆事非分道

扬镳,朝城外去了。

陆事非看看日头,估摸着时候不早,两腿迈开只顾往城外跑。他怀里的这根

「棍子」足有十斤重,是一把客人托付修补的宝剑,约定今日巳时二刻之前送到

城外十二里的林坪。只不过在百兴街贪玩,马上要误了时辰,只好不要命地往林

坪跑,失了时辰客人恐怕要落了钱银,他的张师父非抽他不可。

十二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,陆事非跑到半路已是上气不接下气,不远处就

有大片树荫可以乘凉他也不敢稍作停歇,时候实在紧迫,估摸着马上要到巳时二

刻了,他还有一半的路程。

「去你妈的。」陆事非有些丧气,一把把剑摔在地上。包着剑的麻布散开,

里头还散发着桐漆味的剑鞘露了出来。

这把剑鞘还是陆事非打的。他心里有点恼恨,恼恨自己不该把剑鞘打磨得这

么好,都泛光映出自己的脸了;不该昨晚细致地抹桐漆,抹到深更半夜,害得自

己睡过了头。他也恼恨裴秋宏,不该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玩什么把戏,引自己看

入了迷。但一想到小人婀娜的身姿,陆事非又把对小仙子的恼恨随唾沫咽了下去。

他更恼恨那个客人,自己为什么不来取,非要让他送到林坪去。

想着想着,陆事非的体力又回来了,他叹了口气捡起剑,细心包好扛在肩上,

继续上路。

紧赶慢赶,陆事非终于在午时之前把剑送到了林坪。林坪前最后一段山路耗

尽了他所有力气,登上林坪后仰天躺在石坪上,再也不想起来了。

石坪上除了陆事非还有两个人。

「燕还离,别傻坐着了,去拿剑!」身穿大红短衣的男人喊道。他的两条胳

膊露在外头晒得通红,与衣服颜色不相上下。

与他对坐的男人一身灰褐麻衣短打,他走到陆事非身旁捡起地上的剑。燕还

离拔剑出鞘,剑光寒彻,不禁暗道:「好剑!」只是剑鞘气味刺鼻,做工低劣,

反倒不衬这把宝剑,直接丢了。

地上的陆事非呻咛道:「钱......」

燕还离微微一笑:「你迟了。」说完从腰间摸了块大银,然后掰下一角,把

大银放到了陆事非手里。

「燕还离!你与我定好巳时决斗,现在都午时了,别磨蹭了!」红衣大汉喊

道。

「钟执事,不要急。」

「我可不急,你来的可比我早,怕不是在这林坪上睡了一夜。」钟执事冷哼

一声,提鞭指着燕还离,「给个准信!比不比了!」

「比,当然比。」燕还离抹了抹剑脊,比起送修前这把剑如今更加锋利与坚

韧了,「不比我怎么为薛家十三口报仇喔?」

「你为何要多管闲事!」

「薛家子卖身为奴只为雇我报仇,我受人所托,拿人钱财替人消灾。」

「你须知你斗不过我!我这对钢鞭下打了不知多少强人,你还不够看!」

「等你试过我剑才知道。」

钟执事看燕还离一副轻蔑的笑脸,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,不由火冒三丈:

「划下道来!」

「不死不休。」燕还离走到坪中与钟执事对立。

「好!不死不休!」钟执事手提钢鞭,劈面打去。

钢鞭势大力沉,燕还离不敢硬接,只得闪躲开撩起一剑,封住对手的追势。

「你就这点本事?」钟执事连刺带抽,攻势不断。

「不擅逞口舌之快。」燕还离从容应对,手中剑式连绵不绝,似乎想要化守

为攻。

钟执事看透了燕还离的想法,两把钢鞭一扫一劈,逼得燕还离不得不防守。

一旁的陆事非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,坐起身子,眼前的两人一个骁勇斗狠,

一个从容不迫;两把钢鞭,一柄铁剑,在两人身环舞出幻影来,火光交加,金铁

交击之声连绵不断。钟执事的钢鞭更是虎虎生风,势沉千钧压住燕还离一头。以

陆事非的视角看,自己的客人被大汉节节逼退,随时会被那对铁鞭抽烂。他考虑

着是不是要赶紧抽身走人,免得大汉不计人情把自己也抽了,拿走怀里的银子。

只是裴秋宏的把戏稀奇,两个高手的决斗更加稀奇。裴驼子隔三差五就上市

集表演,这种决斗却不是隔三差五就能撞上的。踌躇再三,陆事非远远站在台阶

口,一旦事情不对他就立刻下山走人。

「好剑,好韧的剑!」钟执事两根钢鞭打遍天下,在绿林闯下名号,折在双

鞭下的刀剑不说数不清,起码也有三四十把。燕还离刚开始还以闪躲为主,不敢

与他的双鞭硬碰硬,没想到数招下来,燕还离不仅没有显出败势,反倒准备反守

为攻,和他决一雌雄。

「打得好!」钟执事虚晃一招跳出圈外,喘了一口气,「是有点本事。」

「钟神秀的九节鞭也不过如此。」燕还离挽了个剑花,一指钟执事道。

「好好好,接招了!」钟执事不气反笑,执鞭上前,一招杀招就要把燕还离

撅个窟窿。燕还离不急不忙,利剑指着钟执事的咽喉直刺过去,摆出了个同归于

尽的姿态。

「好胆气!来的好!」钟执事狞笑,就怕你不敢换命!钟执事刚才故意卖了

个破绽,引燕还离取他上路。钟执事侧身躲开杀招,双鞭变招交击夹住燕还离的

剑,鞭节紧紧卡住剑锷,用力分扯双鞭,大吼道:「给我绞开!」

两鞭拧住钢剑,如果燕还离不放手起码要脱层皮,那接下来燕还离就必输无

疑了。燕还离果然就如他所想,松开了握剑的手。钟执事大喜道:「小子你

还是嫩点!」

「谁说没握剑就杀不死人?」燕还离戏谑地望着钟执事,骈指一抬,脱手旋

转的利剑借着旋转的动势搠入钟执事的喉间,燕还离一抬脚足尖点在剑柄上,利

剑贯穿了钟执事的脖颈,鲜血飙射而出。

「嗬嗬......」钟执事扔下双鞭,捂住喉咙,鲜血仍从指缝间如注而流。

「钟神秀!薛英家十三口命债就此一笔勾销,两不相欠,祸不及妻儿,瞑目

罢。」燕还离握住剑柄一扯,红衣大汉钟神秀的人头滚落,尸体仆在了石坪上。

陆事非在一旁张大了嘴巴。明明大汉夺下了剑,为什么脱手的剑还是刺穿了

大汉的喉咙?难道他的客人能操控飞剑?

「大侠大侠!」陆事非害怕扑倒的尸体不敢上前,只能在远处喊。

燕还离拿出一块布,把钟执事的脑袋包住,吹了个口哨,一只大鹰俯冲而下,

抓住包住的脑袋又冲天而起。

「交给阿秀!」燕还离对空中呼道。

空中传来一声鹰啼似乎作为回应。

「大侠大侠!你刚才那一手是御剑法术吗!还能控制脱手的剑!」陆事非有

些兴奋,居然能认识会使用飞剑的侠客。

燕还离从钟执事身上搜出两锭银子,对陆事非摇了摇头:「不是法术,剑术

而已。」燕还离把剑递给陆事非:「不好意思剑锷又折了,麻烦你带回去再补一

下吧,这锭银子是定金。」

陆事非接过剑,装进自己做的剑鞘内,欣喜问道:「什么时候送到哪?这一

次我会准时送到的!」

「不,我自己来拿。」燕还离补充道,「还有,你能不能不要把剑装进那个

剑鞘里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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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大侠把剑拿走了。陆事非蹲在铺子门口有些怅然。

尽管师父也走了,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不会再有人手里提着藤条抽陆事非,

这把他心中的惆怅冲淡了不少。

只是门口人来人往,他却只能守着铺子,索然之情充满心头。他的心不在铺

子,他的心在百兴街里,在那些热热闹闹的千功百艺上。进了百兴街若是碰上熟

络的孩童,从他们手里拿些蜜饯果仁也未尝不可。毕竟他是买不大起那些零嘴的,

半哄半骗才能从别的孩童手里赚些来,到时候回铺子打两枚小铁标子给他们,保

管又会死心塌地地送上蜜饯。只要趁师父不注意,捡两块废铁料就成,随便敲打

两下锤个模样那些孩童就心满意足,更何况现在师父都不在家,陆事非心情好了

还能多打两锤子。

想到这陆事非一拍手:「怕怕怕,怕个卵子。关了铺子去街上耍了,天王老

子也拦不得我!」

他刚一转身踏进铺子,又叹了口气,垂下了脑袋,重新蹲在了门口。

怕,何止怕,怕的要死。

陆事非想起裴秋宏那个驼子来,不知道这几日那个驼道士是不是还在百兴街

耍他的把戏。陆事非喜欢他的把戏,谁不喜欢喔,那些个孩童也都喜欢,更不用

说那些个天天聚在裴驼子摊边看热闹的游县百姓了。

只是陆事非掏不出一个子来,这让他不得不每次都中场离开,省得到裴驼子

拿起聚宝盆的时候尴尬丢人。好歹陆事非也是土生土长的游县人,万一哪天立了

万儿,创下了名声,被别人扒出来当年看裴驼子把戏连子都从来没掏一个,那就

丢人大发了。

陆事非又想起了那个小人。他还是第一次明白了女人的美,也是第一次从大

人的角度发现了女人的美。那个不及他膝高的小女人的风情万种让他着了迷,他

蹲在铺子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娘子大婶子,没想到这些女人衣服底下竟然是那

般令人心动着迷的景象。只是在陆事非眼中那些过往女人衣服下都是小人的姣好

胴体。他的心里起了占有欲,甚至有过抢了裴驼子的念头。只是这个念头一眨眼

就被陆事非自己否定了。盗窃抢劫的后果相当严重,游县法场泛红的地面威慑力

十足,若是谁动了歪念头,人头就会在法场

[ ]</br>

被人当球踢,陆事非亲自踢过球,映

像深刻。

最好的方法当然是买下来。一天五十文,十天五百文,二十天就是一吊钱,

陆事非估个价大概要三百吊钱。就算他能拿出三百吊钱,裴驼子都不一定卖哩。

他眼前又出现小人的容貌,他盯着自己的双手,就像那个小人在自己手上起

舞,他高高举起手,扬起的短裙下是丰润的圆臀,只是裙子里头除了臀部其他都

模糊不清,说到底他根本不清楚那里头到底是什么模样。

陆事非两手拍了自己两巴掌,撑着脑袋坐在铺子前长叹了一口气。就在这时

他灵光一闪:「裴驼子说他是在树下捡来的,他个驼子都能捡着,我就捡不着?

不行,得碰碰运气去。」陆事非满脑子是小人的事,他开始思索游县哪颗树最可

能捡到小人。

这时候裴秋宏从百兴街的方向走了过来。若是光看脸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

样:美髯无风自动,道髻聚顶三花,满脸是无心无碍无嗔无喜,一副出世高人的

淡然姿态。只可惜那顶丑陋的驼峰毁了一切,再怎么装出世外高人的样子,在大

家眼里终究是个丑角。裴驼子不是没起课算过卦,但他往那一坐,根本没人愿意

去他那算卦,实在是相貌太寒碜。为了维持生计老道士后来就开始表演起戏法,

配上他滑稽的形象倒也挺吸引人,就这样这个可怜的驼道士总算是没饿死,在游

县勉强站稳了脚跟。

陆事非看到裴秋宏慢悠悠走过来,大喜过望,先瞧了一眼他手里,果真拎着

一顶盖了黑布的方笼子。

「道爷道爷。」陆事非在铺子门口喊道。

裴秋宏鼻孔朝天,大步向前迈,似乎是没听见。

陆事非干脆跑到街心扯住驼道士的袖口,往铺子里拽,一边说道:「道爷,

前些天是我的不是,容我请您吃碗茶,赔个不是。」

裴秋宏道:「是陆小子啊。这茶老道不吃了,老道还赶着回观里头做功课喔。」

「你看这太阳多晒人啊,来我铺子里头吃口茶好赶路。」陆事非为了自己的

心愿,把驼道士往铺子里头拽,非要留住裴秋宏不可。

裴秋宏两只囫囵眼往铺子里瞧:「你师父在没?」

「师父他出去了。」

裴秋宏点了点头,捻过长髯,踏着云罡正步进了铁匠铺子。铁匠铺里靠着门

口摆满了铁制器具,镰刀犁耙剪子锤头,五花八门;在里头摆的是铜制器具,铜

壶铜碗铜锁铜盏,一应俱全。角落里有张方桌,方桌上头也是些工具碎铁块,一

旁摆着两条刷了漆的木制长凳。陆事非掸了掸长凳,拿了个干净的瓷碗满满倒了

一碗的茶水。

「道爷您先喝口水。」

裴秋宏看着碗里头不知是炭还是煤的黑色颗粒,小小抿了一口:「陆小子,

说罢找老道有什么事,你断不会好心平白请老道喝碗水的,老道可把你瞧透了。」

「道爷,您可白冤我了。平日我手里也没一文钱,若是有钱定然补上我欠您

的。」

「嘛,话不是这么说。你可不欠老道什么,平日那些赏钱也是各位看得起老

道,给两个子混口饭吃而已。」裴秋宏摆摆手。

「道爷说得对。」陆事非坐在一旁,「不是我瞧不起道爷,实在两兜空空啊。

今天请道爷来也没什么大事,我师父出去了好几天,虽说没藤鞭子捱了,但整日

在铺子里实在闷的慌,没时间去捧道爷的场。今天既然撞上了,就想道爷给我再

瞧瞧小仙子,好解解闷。」

「哼哼。」裴秋宏点点头冷哼一声,拔腿便走。

「道爷别走啊,有话好商量。」

裴秋宏被陆事非扯住袍子,嗤道:「老道平白无故就该给你消遣的?你闷得

慌与老道有什么干系?」一甩袍子挣开了陆事非。

陆事非拦腰抱住裴秋宏,脑袋挤在那垅驼峰上:「道爷我错了,您别走。我

就想瞧瞧小仙子,这些天我见不到小仙子心里难受,我肯定爱上小仙子了......」

裴秋宏气地发笑:「小子你下边还没两根毛,就在这妄谈情爱,你这是思春

了!」

没办法,裴秋宏只好答应了陆事非,掀开了笼子外头的罩子。

别看笼子不大,笼子里头的摆设物件颇有情趣。笼子中央是一张小床,床上

罩着纱帐,帐子里头小人正躺着休息。床边有微缩的桌台,台上是面反着光的梳

妆镜,镜面磨得锃光瓦亮,陆事非对着镜子还能看见自己的睫毛。正对笼门的是

一扇微型屏风,屏风旁的小几上摆着一张七弦古琴。所有的摆设都牢牢钉在笼子

里,轻易不会因到处搬动笼子而移位。

布幔拿开,躺在床上的小人有些惺忪,似乎对周围的环境疑惑不解,扭头盯

着裴秋宏和陆事非。

陆事非心花怒放,也算了了这几天心头的挂念。他左瞧瞧又看看,笼子里头

的小人都被他瞧得心里发毛,尴尬不已,只得下床抚琴,强作一曲。

陆事非也算知趣,听着琴声悠悠,光看没动手,怕冲突了佳人。裴秋宏看着

陆事非春心荡漾了约莫半刻钟,琴声一歇转手把笼子用黑布盖上了。

「唉,好听好听。」陆事非听了一曲解馋,总算心满意足。

裴秋宏道:「陆小子,这下该放了老道罢?茶也吃了,曲也听了,老道该回

观里头做功课了。」

「道爷,小仙子的......小仙子的闺名是什么?」

「闺名闺名,你个小铁匠就不要倒书袋了罢?」裴秋宏走到门口,「你若是

掏的出赏钱,我就告诉你。」

说完头也不回一溜烟走了,平日谁也没见过驼道士走得这么急这么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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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猎人需要耐心。李显盯着大道这么安慰自己。

高丛的杂草搔得他脖颈发痒,沾湿他衣裳的晨露早在阳光下蒸发无踪,只是

他的衣裳又被汗水浸透了,比起晨露更加难受。

这该死的太阳就是这么灼人。

李显拔起一颗草,从它抽了骨朵一节拇指处抽开两段,带着骨朵的那一节放

在嘴里头一抿一嘬,发腻的甜味就在舌苔上渗开。这些甜腻的津液像小虫一样拼

命往李显喉咙里钻,李显搅了搅舌头,把这些唾液都拢在一起。

「呸。」嘴里的甜味逐渐发涩,李显知道再过十个数这些蜜糖就会开始发苦,

他对着一旁的树干子上唾了个干干净净,泛红的唾液挂在干枯龟裂的树皮上融为

一体,分不清楚了。

这种叫「毛杆子」的杂草在抽出骨朵的节气里是吃不起蜜糖的农人们打发时

间,聊以自慰最好的零嘴。花骨朵下那泡汁液初入口那是比蜜还甜,比糖更腻。

这东西是不能吃下去的,在嘴里含不了多久也会发苦发涩,最多在舌头上滚两滚

就要吐掉。如果不小心咽进了肚子,轻的从胃里头不停地泛苦水,几天别想尝着

干饭的甜味;更严重贪嘴的人会上吐下泻,及时找郎中开副药还能保住条小命—

—因腹泻而死的人并不少。

李显身后传来马蹄声,他不由握紧了藏在草里的朴刀,整个身子都伏在了草

丛中。紧接着传来的三声唿哨才打消了他心头的警惕,是宋贵回来了。

不多时从身后树林跑来一位白面无须头戴竹笠的汉子,他坐在李显身旁,掀

开盖在瓦罐上的陶碗,抱起瓦罐灌了两口水。

「呸,水都是烫的。」宋贵撇了撇嘴里的尘泥,有些埋怨。

「找到了?」李显坐了起来。

「找到了,一对母子,庄稼汉,游县的。」

「成,就他们了。」李显拄起朴刀,「还有多远?」

「再有半刻就到了,老太婆脚程慢。」宋贵站起身,「你可抓紧了,千万不

要失手,我先去游县打点,能否富贵就看你这一刀了。」

李显点点头,蓦地又有些害怕,握着刀柄的手渗出了冷汗:「那个妖尼......」

宋贵皱了皱眉头,走到李显身前掀开上衣,左胸膛上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狰

狞疤痕,光滑凹陷的疤痕下心脏在有力地搏动。

宋贵也袒出自己的胸膛,同样位置留着一片狰狞疤痕:「妖尼没杀我们还拉

我们入伙,就不要怀疑了。大不了我们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落草当强盗,有什么

大不了的?」

李显点点头,他想起了三天前和妖尼的「夜谈」,他和宋贵似乎看到了一条

比落草为寇更有前途的道路。

宋贵看了两眼李显,有些不放心,但还是转身离开了。

宋贵的马蹄声渐行渐远,李显拄着刀,抬眼望天,时候不早了,只是不知道

那个妖尼在哪里候着,想起三天前的事,李显微微打了个冷战。

原本宋贵李显二人仗着有些武艺,包了八匹驽马带着五六个有些膂力的汉子

做些走货的生意,没想到最后一笔买卖出了意外,不仅折了本,还赔了两匹驽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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